“小楼昨夜听风雨,风增相思雨添愁。
西窗今霄纵酒诗,酒伤离情诗怀忧”
——题记
常坐在窗前,看一帘细雨,莫名其妙的想着;没有了杏花春雨,江南还会这样的柔媚吗?没有了小桥流水,那些古典的词韵里流淌的又是什么样的委婉?江南,早已不是一个简单的地理概念了,她是一个沉浸在骨头里的梦的点缀,江南,是融入血液里的一种向往。在思念如歌的回忆中,潮水般的席卷了记忆的的堤岸。
烟花三月下扬州,二十四桥明月夜,青山隐隐,绿水迢迢。那个纱裙羽衣,瀑发垂肩的女子,一支长箫吹瘦了西湖,吹瘦了“个园”。五亭桥畔烟柳,掩映了孤帆远去的伤感,大清的刀光剑影里,奠基了一个三百年的漕运码头。一段历史,随着岁月的推移,京杭水,流动了一个盛衰的过往。
运河从金陵绕城而过,却留下了秦淮碧波。烟笼寒水,灯火迷离的烟花胜地,浆声摇响六朝的繁华。折叠的扇面桃花如血,湄香楼早已人去楼空。秦淮十里人家,大明的故都,在蜿蜒的流水中,飘向了北方。天子戍边,郑和南下,太仓,苍凉的码头遗落几世繁华。
水是江南的媚骨,桥是淡淡的眉弯,乌篷船的欸乃,是吴越春秋的绝唱。南北贯通的生命之河,把隋唐风月,宋元词章,无声的融进水乡的情怀,一把纸伞下吴侬软语,一段评弹红袖添香。江南,留住多少天涯浪子的脚步,江南女子,是雨水润泽的丰盈,一袭旗袍,婉约了三千年典雅的浪漫!
“三吴都会,钱塘自古繁华”,如果江南的雨是无形的风骨,那么千年传诵的神话,又寄予多少人生美丽的幻想。断桥不断,长桥不长,阡陌烟寒、平波卷絮,十八相送情深意长。三年同窗,春尽花残,山空水冷,淡酒薄寒。一曲化蝶,唱响绝恋的哀婉,那振翅的蝶衣,脉络上依稀可见带血的伤。
一江春水绿如蓝,三秋桂子、十里荷花摇曳婀娜莲香,君亭枕上,潮汐掩盖深情的呼喊,一杯春竹叶,吴娃醉了芙蓉颜,馆娃宫外,三千铁甲龙泉寒。浣纱溪上,那以身报国的西施呢,可依然在蠡湖上笑看五湖流烟?
丁香不结雨中愁,江南,难道不是戴望舒笔下雨巷里,愁眉不展的丁香姑娘吗?那一低头的温柔,就这样成了千年女子的典范。“垆边人似月,皓腕凝霜雪”,千年唐宋古典的熏染,在举手投足的浅笑之间,江南女子也浸入了水的灵性,莲一般的品质。婉转膝下,风情万种,在她们温暖的怀抱里,放飞了多少才子佳人,国之栋梁。
“君到姑苏见,人家尽枕河”,枫桥月落,两岸渔火昏暗,离愁向晚。“冲冠一怒为红颜”,陈圆圆可谓是让天下须眉“不爱江山爱美人”的一个典范了。梁朝昭明太子一句;“莲花泛水,艳如越女之腮”,更是把她们写到了极致。这些女子,是江南的灵魂,是玉人吹箫时萦绕千年的一曲清音。姑苏城外,寒山寺的钟声惊醒千年一梦,那采莲的女子,也整理慵装,和夫君行走在草色烟光的阡陌上。“江南可采莲,莲叶何田田……”一幅幅淡淡的水墨画,就这样的铺展在江南的水乡。
唧唧复唧唧,薄雾吞没了炊烟,当户内传出机抒的重奏,那一双双巧手,编织了江南锦缎的画卷,印染了光辉灿烂的丝绸文化。三千年前《诗经·幽风》里那个“春日载阳,有鸣仓庚。女执懿筐,遵彼微行,爰求柔桑”的女子,还依稀走的在春光明媚的山路上,采桑喂蚕,一串笑语,回荡在草色烟光的江南……
江南,也有金戈铁马的回响,“帘卷西风,人比黄花瘦’,是李易安亡国后漂泊的沧桑。南宋的半壁江山,苟且在西子湖畔,后庭花在多难的国土上吟唱。笙歌艳舞,国殇无望,强作欢颜的凝眸下,颤栗一曲带泪的绵长。那烟柳摇曳的西溪呢,可有岳飞“三十功名尘与土,八千里路云和月”的遗憾?
江南,多雨也多难,这美丽的鱼米之乡,成就了几千年来文人墨客的千古华章,也是统治者富庶的粮仓。那些历代名门望族建造的诗情画意的园林,可曾遗落乾隆摇摆的折扇,一开一阖间,摇落了帝国一个远去的暗淡。
林花谢了春红,寂寞空庭已是梨花满地。伊人独上高楼,剪不断的离愁,成了徐志摩笔下婉约的诗行。雪花的思念里,孕育不了举案齐眉的欢欣,与千年的轮回中,等待血脉相连的重逢。
江南,你是我前生的眷恋,今生的盼望。无论什么样的文字,也写不尽你千年的委婉,千年的风霜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