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是在姹紫嫣红的季节,不是在莺飞燕舞的时刻,也不是在骄阳似火的日子,我挑了一个极其稀松平常的日子,甚至有些清冷,寂寥,萧瑟,一个深秋的周末,来到了这个被誉为“人间天堂”的西湖。
很多时候觉得自己很古怪,人们都趋之若鹜、赞不绝口、极力推崇的东西,我并不热衷追捧,更不会茫目跟风,在别人眼里不屑一顾的东西,我却会视若珍宝。
对于美景也如此,从内心来说,不想扎推凑热闹,也不想给予未知的东西太多的美好想象。可每到一处,总还是熙熙攘攘,不免有凑热闹之嫌。我没有事先看景点介绍的习惯,只想用心感受,至于看不看得到盛景奇葩,都不重要,因为我只要自己眼里的风景。
西湖,曾被古今中外所赞美,引得无数艺术家倾情倾心,“欲把西湖比西子,淡妆浓抹总相宜”,世间人流连醉心于此,徘徊往复,除了想一睹她绝代芳容,更多的是这风景或许承载了一份心事,也许还期望于断桥上偶遇一位红粉知己,演绎一段如许仙和白蛇般的人妖爱情传奇。
这日,阳光和煦,微风习习,我沿着苏堤白堤,围着西湖缓缓而行,游客一群群,嬉笑声不止,还有时不时从背后穿越而出的观光小车,好不热闹。哪里还有静谧的气氛,唯美的意境,哪里还有诗情画意,如此浪漫的“人间天堂”却丝毫升腾不起让人惊艳回眸的激情。好在我早已将心端放得比较平稳,因此不至于失望得痛彻心扉。再美好的人和物又怎样,一旦靠近,便会看到真实,看到瑕疵,感到无味,可是人还是无法控制地想要靠近,于是便顺理成章地在希望与幻灭间奔走,这就是人生不可抗拒的真实?
时值深秋,看不到百花争艳,看不到接天莲叶,映日荷花,只有残荷一片,孤苦地挺立在湖面的一角,倒也让人看到了带着残缺之美的西湖真相。满目都是清澈泛绿的平湖秋水,随风涌起层层皱褶,像极了一个姑娘满腹无处诉说的相思之苦。杨柳依依沿路而立,随风舞动,窈窕的身影倒映在湖面上,风姿绰约,好不风骚!尽管已是深秋,可这泛绿带黄的柳枝柳叶却给西湖增添了许多生动。
南方人酷爱亭台楼阁,幽境独蹊,西湖怎能没有亭?小亭随处可见,一个个雕梁画柱,好不精细别致,像是一个个秀气俊朗的女子,静静伫立,临水远眺,痴情地守候着远方的情人、心中的挚爱,不论世事如何繁复,人心如何叵测,命运如何多舛,都不能移动她多情的视线,不能更改一份深埋心底的珍贵情感。人们一个个走近拍照,可我不想走近,因为我怕惊扰了她的孤独,那份孤独里有人不能懂的幸福。
走着走着,心也就静了,所有的一切也都放下了。曾经的固执倔強,曾经认为非有不可的东西、非要达到不可的目标、非要固守到死的迂腐原则、非要与人一决高下的雄心、非要别人为我改变的决心,还有只观眼前的肤浅和愚蠢,所有这一切统统在霎那间全部抛弃,哪怕只是一个开始,哪怕它们还会卷土重来,可我的脚步毕竟已经迈起。
灿烂的阳光驱赶着我心底里的潮湿与霉晦,也照在湖里泛着金色的光,粼粼波光从此岸延伸至彼岸,顺着我的目光渐渐伸向远方……我站在堤岸上,忘记了我是谁,忘记了在哪里,忘记了时间,只有灵魂在湖面上漂浮飞舞,我喜欢这样的感觉。静谧,恬淡,悠闲,于世无关。止不住俯下身去,撩起湖水,便有一股清凉侵入内心,我渴望这份清凉永驻我心,让我铭记今生今世,助我时刻不忘人来世的初衷。
闲散悠然的时光总是太匆匆,时间就在我的脚步间溜走,日光渐已变得多了些红晕,抬眼望向湖面西岸,一轮大大的夕阳正在与湖面交界之处悬挂,照的湖水瑟瑟发红,染红了半边天空,暮色沉沉,我凝神沉思,真不愿离去。
正前方的湖面上传来了乐声,喷泉旋即喷出,一股股水流时而在低矮处缓缓地流,时而在高处急速喷涌,水流随着音乐节奏舞动,时而交叉,时而各自激情独舞。我的心跟随着音乐喷泉起伏,两个来自不同世界的灵魂,完全隶属于不同艺术领域的内容,却可以在瞬间结合的如此完美默契,毫无间隙,呈献给世人无可挑剔的美感,让人动容。大自然是神奇的,人类利用神奇创造了新的神奇。
一路上,没看到断桥残雪,没看到平湖秋月,没看到南屏晚钟,没看到西湖十景里的很多风景,或许他们就在那里,只是不是我要的风景,所以我看不到。这一次远行,也许我要的本就不是风景,只是一份剥离心灵束缚、逃离尘世喧嚣的心情,因此所有的风景都只是我用以寄存、托付心事的尘世漏斗。
湖光潋滟水清浅,尘缘如梦一线牵。西子湖畔信步走,情暖今生驻流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