都市生活多年,久不见炊烟袅袅,但记忆里的炊烟,却一直在我心里升起,伴随炊烟的还有家里的饭菜香,以及儿时母亲变着花样做的槐花美食。
我家屋前有一棵老槐树,我家搬来的时候,它还是小槐树。
它看着我们家出出进进的人,出生,一点点地长高,变老,房屋建了拆,拆了再建,窗户上的油漆由鲜红到枣红,然后剥落,它也慢慢地把自己看老了。
老槐树每年开花的时候都香气浓郁,很是能招蜂引蝶,那一串串白花,很像串串白葡萄,想要碰巧看到槐树花开是很难的,往往在你不时地抬头观望多次无果后,它却突然开在了某一天,你闻到了花香,才疑惑它怎么悄悄地开了呢!
如果槐花开在晴朗的日子,那我们一定有口福了,母亲会趁早晨露水消失前,找一根长竹竿,在竹竿的一头用绳子紧紧地绑上一把镰刀,举着竹竿钩下串串米白的花朵,遇上周末我们通常会兴奋地早起,围着母亲转。
钩下来的花枝,花和叶混杂在一起,并不能直接做成食物,还需要挑拣,已经盛开的花朵虽香气扑鼻,但口感却不好,想来花开后,诱人的花香已经散到空气中了,做成食物香气收不回来。吃起来口感最佳的是槐花花柱顶端部分的花苞,我们争抢着做分拣的工作,挑花苞很容易,不需要大费周章,只要一手捏住树枝,另一只手的大拇指和食指夹住花串,轻轻向下一撸,花苞们就纷纷从花梗上跌落,不一会儿脸盆里就集了小半盆。
挑好的槐花苞,只需用清水一漂,然后焯水并挤掉多余的水分就可以备用了,处理过的槐花裹上干面粉上锅蒸,不需多少时间,面香和着花香就只往鼻子里钻,我们老早就已经围着锅台转了,这时母亲看着我们猴急的样子,只是不语,脸上却挂着笑。我们焦急等待的样子,有时也能感染母亲,这时她会揭开蒸笼屉拿着筷子戳一戳,单凭筷子的触感就能知道熟还是没熟,幼时我对母亲诸如此类的绝技很佩服,母亲的无所不能,让我们的童年充满了无数的幸福和欢乐。
热腾腾的蒸槐花撒上白糖,热气蒸得白糖要化不化,甜香充盈口腔,我们都舍不得放下碗,只吃到肚子圆滚,唇齿留香。
再好的东西多吃都会腻,可母亲总有办法变着花样来做,焯过水的槐花和上鸡蛋面糊,放点盐摊成两面金黄的薄饼,香脆诱人,槐花还能伴着肉馅包饺子,裹着糯米粉炸成槐花酥。
许多年过去了,如今,母亲偶尔也会做这些自创的槐花吃食,它们时常把我带回遥远甜甜的童年时光,虽然那时物资远没有现在丰富,但正是那些家的味道,随着袅袅炊烟在心里不断发酵,时时牵引我回家的脚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