抛却沉浮的凌乱,静临秋水,一潲烟雨风梳后的清寂,低回在此际的韵脚里。
远眺,一抹寒烟净,寂寞黄昏,一樽薄酒话寂寥。
千年沧桑的古歌,千年之后的人们仍在吟唱;
蒹葭苍苍,白露为霜。所谓伊人,在水一方!溯洄从之,道阻且长。
溯游从之,宛在水中央。蒹葭凄凄,白露未曦。所谓伊人,在水之湄。
所谓蒹葭苍苍,不过是一季白首的凝望,一生执着的等候,仿若伊人的白色羽裳,旋舞在隔岸的河之洲,如梦似幻。
千年之前,行走在秦风里的青衫男子,痴情溯洄在芦花飞雪的水之湄。寒露湿衣,雁阵远去,凄迷的水烟深处弥漫着冷意,他的目光在飘渺之中迂回,热切的祈盼慢慢荡开一丛芦苇的飞絮。秋雁啼鸣声声,啄穿烟波里抬眼凝望的思情。
千年之后的女子,仍行走在水湄之滨,纤足轻轻踏碎一径秋霜,袖挽一朵千年梦境中飞出的浪花,如瀑的青丝挑了一肩芦花的轻盈。以白露,以轻霜,填写的一阕旧词,终是余音袅袅,散尽。
枫叶荻花处,茫茫江浸月。若有未了的尘缘,未断的守望,千年轮回之后,此世的我,该往何处寻君?
始信尘世间,必有不离不弃,必有地老天荒;今生的我,仍是身着一袭白衣,素手婉婉,长发不剪,蓄三千青丝做相认的凭据。为君,在浅浅的光影里搜寻过往的痕迹,秋风凉薄,灌满我的衣襟。河岸边上,残阳倒映水面,一簇簇随风摇曳的芦苇凄凄,只是啊,山重水复,溯不回千年的凝眸。
我的城楼,惟有频频传送的七弦音破,一城阑珊的灯火,默默与君相错。
步履匆匆,跫音渐遥,悬在西边的缺月,钩响别枝的惊鹊。夜色苍茫,君的身影消失在影影绰绰的风声花影中,回首已成空。君可知,结缘的前世,负君的我,只待今生一并奉还。用泪滴续写的章节,起承转合,都是命定的笔墨。旧梦不须记,那幻影般的约,能否,就让它永远停在柳梢头,不浮起,也不落下。
剥落的莲子,我只取莲心咀嚼,咽下,纵是苦,也不说。
一季秋,一梦千年,彼岸的我,依然会在白露未曾凝霜时,拨一曲弦音,静看落叶飞花,心境从容而怡然。任前世今生也罢,红尘往事也好,都逐波而逝,随烟云散去。
晨曦,携朝露行于疏风青竹的小径,暮晚,躺在一首古旧的曲子里,静静聆听,在悠扬的旋律中,忘了自己。
人依旧,风依旧,白露之后,叶子添了寂寞的颜色。
独对西窗,岁月无恙,这样的沉静与安适,于我而言,是一种佛赐的恩典。
慵懒的心事,任由笔锋一一拦截,平平仄仄的诗韵,再不可轻易落笔。素帛之上画一叶泊岸的木舟,风拂过蒹葭的白首,借一波清涟,渡我的无言。断了恩怨,断了思念,凝望是跌落在剑刃上的花朵,殷红片片。
红笺小字,渐至无色,填满的尘缘,尽或未尽,无奈与慨叹,此去经年,聚散,不过是一朵花开的时间。曾是满树桃嫣,转瞬,空枝寂然。为怕多情无解,从此不与风月有染。倚怀静谧,淡看云烟,微澜处,行过岁岁年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