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有美人,景有美景,世人皆说缺少的不是美,而是发现美的眼睛。
诚然,只要有一颗足够敏感的心,何处不见美景,又何处不逢美人。徐霞客走过时间,走过山河,于“朝碧海而暮苍梧”之间,看山川壮丽,品山河秀美。普鲁斯特常卧病榻,亦能“追忆似水年华”,于层层叠叠的时光尽头,领略往昔之美。美,无处不在,如影随形,只是等待着你去听,去看,去小酌慢饮,细细品味。
彼其子兮,美人如玉。
身为男儿,总是更愿意欣赏女子的美。她是身着淡淡紫衫,斜斜倚在江南烟雨楼头的娴静闺秀,她是烟水苍茫的凝望里的一抹相思,一抹忧愁,她是这样一个让人想要倾尽一生来呵护的人儿,也难怪举世无双的小李飞刀为她不惜天涯远走。她是嘴角噙笑,常侍母亲身侧的孝顺女儿,她是初见时目光流转里的一丝空灵,一丝温柔,也难怪她的一个回眸,倾尽了段誉的一生痴缠苦候。美人无意纷争,纷争却常伴美人左右,诗音身后,是龙啸云的兄弟反目的痛心疾首;语嫣的痴痴苦等,等来的却是姑苏慕容走不进的国恨家仇。
美人垂泪,杯中成酒,美是长门阿娇“悬明月以自照”的顾影自怜,是“肝肠断如朽“的翘首以盼。美,亦是江山风雨中身世飘摇的伶仃女子,是三桂为之冲冠一怒的红颜。美人无关风月,风月却总与美人相伴。美人不曾自比江山,江山却为何总在美人身后送葬?
可曾想,女子所求,或许很少,但女子能做的,却很多。恋上一个长缨在手的人,必然不辞马上奔波;喜欢一个志在江山的人,必然不惧喋血沙场。乌江之畔,虞姬嘴角的那一抹嫣红,却是美得令人心痛,不能伴君远走,空余一份与君“生同裘,死同穴”的守候。玉门关外,昭君东望的那一眼,是对故土的难舍难离,是对父兄的眷恋不舍,那纤瘦的背影,一转身一回头之间的毅然决然,却承载了泱泱大汉的数十载和平,多少忠魂不至于离妻别儿,埋骨他乡,柔柔细肩,同样美得坚毅,美得大气。
身为男儿身,无妨于不懂女儿心,更遑论与我差了数十个世纪的美丽女子,却不妨我做一回最真的痴客,在最美好的年华里为这些传奇女子谱一曲颂歌,诉尽前世的因果。百年往事已成空,千年往事,却又该如何?回首间,青山易改,风尘逸散。滚滚红尘里,这些传奇女子们的心弦,总会在某个昏黄的傍晚,奏出琵琶声声,弹唱出千年风雅。
蜗居独处,于字里行间寻美,美人跃然纸上。于美景,却是更加触手可及了。
早晨,未及起床,声声鸟叫就已在耳边回荡,兼之贪恋被窝的温暖,有时在起床之前,仔细听听,细数一下鸟儿有多少只。然后爬起来,房前屋后的一番“侦查”,确认一下,一经证实,更会爬到楼顶,撒下一些粮食奖励一下这下可爱的小家伙。每次总能引来一大片鸟儿,搞得我以后再也没数清过,泄气不已,母亲总说道我浪费粮食,喂鸟儿又不给下蛋,我只好偷偷地,却也乐此不疲。
早晨,窗户的玻璃上总是水痕斑斑。尤其喜欢那一圈圈美丽的冰花,尝试着用指尖去轻轻触碰,阵阵冰凉,透人心脾,又忍不住缩了回来。当再次鼓起勇气想试一次,却发现它早已花了,虽然冰花还多,却也兴致缺缺了。近年雾霾严重,一位老人喜欢在车窗上作画,我也曾试着在玻璃上面作画,除了手指冻得通红,却也没能画出一个像样的仕女,终究是没再试过。
推开窗户,一阵阵冷风扑面而来,一哆嗦之后顿时神清气爽,却也忍不住紧了紧衣服。鸣笛声由远及近,火车近了,再近了,更近了,一阵车轮与钢轨接头的“哐当”声之后,终于消失于倒沟隧洞。自始至终,也看不到火车长啥模样,却也不妨我请替我顺道捎带一份对父亲的思念。
目之所及,没有七彩祥云,也没有仙人腾挪,有的只是茫茫然的一片白。一阵舒展,渐渐能看见远处防护栏的轮廓,也见稍近的池塘里飘起一缕缕雾气,一阵风过,池边一颗颗小树左摇右摆,如白头翁一般娇憨,只差没有相互逗闹了。“吱呀”一声,池边的篱笆也打开了,鸭子和鹅都一个个叫嚣着,撒欢似的奔向了池塘,或张着翅膀在水上扑腾,或从边上沉下去,从中间又冒了出来,又或者把头埋下去,倒立着身子,也不知道在水下找些什么。不怕一个个的玩的欢,它们的蛋可有人笑纳了,却见一位老伯乐呵呵地提着竹篓回去了。
门前是一片麦子地,或许是我太久不曾在家了,只是却不曾记得门前这块地以前有种过麦子,但看长势就知道这收成差不了。这样想着,望着麦苗上白白的一层水珠,露珠顺着叶脉缓缓滑动,到了叶尖,却又久久滞留,逐渐变大,再变大,终于轰然落下,顿时幡然惊醒!恍惚间,在这霜冷似箭的季节里,似听见这同样微弱的生命,依然顽强的呻吟,透着一股我亦为之震撼的执着与坚韧。
每天的生活,都在这样的美景中开始,每天的劳作,都在这样的美景中徜徉。即便冬日少晴,依然能收获一冬的温暖。
确实,四川的冬天,总是阴雨天居多的,如此,也便有了“冬日少晴鱼难钓,渔翁不辞辛勤早”的说法。我非渔翁,却爱垂钓。若能待得一个好天气,午后,搬一张小凳往池边一坐,又能自得其乐。呼吸着新鲜的空气,沐浴着灿烂的阳光,在池塘边静坐凝神,体会待鱼之时的期望,鱼儿咬钩时的紧张,上钩时的喜悦,跑鱼时的惋惜,收获时的喜悦,还有一份对天地万物的虔诚。
虽觉夕阳美,但毕竟少晴,但凡艳阳天,我总不曾缺席,因而这个冬天有数的几个夕阳,都已被我稳稳地收入囊中。
夕阳晚照,美则美矣,终究如芳华迟暮,是老将喋血的壮烈,亦或是倦鸟归林的和谐,不知,不懂,却偏爱。夕阳渐渐沉下了山头,透过西山的松树林泻下缕缕余晖,很想赋诗一首,终至夕阳完全消失,也没能想出一个合适的词句。这个山头的夕阳,该有独属于它的小诗。特别喜欢一句“恰若青石的街道向晚”,这是青砖黛瓦的江南,亦是小桥流水的江南。江南,却是我不曾去过的。江南有江南的美,这里有这里的美。于我而言,这片土地有太多的美好,不知如何描述对这片土地的眷恋,恰好想起一句,“此间乐!”不置可否?
后记:岁月静好,在这样喧嚣的社会,安静几乎成为一种奢侈,能有如此机会细细品味,已然难得。脚踩着这片土地,心里觉得踏实,也只有在这片土地,才睡得最是安稳。流年喧闹,岁月静好,于斑驳岁月中写些许字句,或许他日读来,依然欣然一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