曾经的我,是一个调皮捣蛋桀骜不逊的“颠仔”,然而,这一切却被温情包容在的故乡那遥远的青涩年代。每每踏上故乡那片多情的土地,一股暖流袭上心头。
我的少年时代是在故乡那山弄场里度过的。
初春的故乡,乍暖还寒。山坡上村民栽种的春树开始萌芽,一簇簇嫩黄嫩黄的爬满枝头。我于蜿蜒的山间穿行,为寻找乐趣,瞬间捡起路上的石头,或站立,或猫腰,击打地里的春树,石头雨点般无情落在树枝上,一抽抽嫩芽应声而落,剩下的只是光秃秃的树干。一些春树被击打,即使能存活下来,长成的树干也是歪七扭八。甚至一些细小的树干脆生生被打断,无法生长而枯死。在家乡,由于房屋都是木质结构,因此,春树是村民建房修屋的唯一选材。
山村的夏日,芳草葱茏苍翠,树木碧绿蓊郁。放眼远望,绿油油的玉米,在山风吹拂下碧波万顷。盛夏,骄阳似火,村民劳作挥汗如雨。玉米抽穗如期而至。行走于逶迤的山野,难以抵挡“愤怒”的烈焰,时常躲到玉米地里的树荫下歇息,避暑纳凉。烦躁之际,我蹑手蹑脚钻到玉米地里,偷食村民种植的即将成熟的玉米茎,充足的水分滋滋的甜味十分适口,异常解渴。为了掩人耳目,我小心翼翼尽将吃剩下的残渣丢弃于荒草间,或者连同玉米蔸一起用泥土进行掩埋。
金色洒满的秋天,处处瓜果飘香。蟋蟀低吟,秋虫浅唱。在我的记忆里,少年时代是饥饿的,时常吃完上顿接不到下餐,感觉饿捞捞的,从未有过饱感。看到成熟的瓜果,岂不垂涎欲滴。为了充饥,时常跑到山上,溜进玉米地,生吃村民的黄瓜、黄豆、番茄。黄瓜,汁多味甜;黄豆,满口清香;番茄,口酸微甜。有时窜到桃树上,偷食村民的毛桃子,饱餐一顿之后,靠在树荫的岩石上打盹栖息,让味觉纵情感受。
冬天的乡野远山空蒙,似乎有点萧瑟,有些清冷。渐渐,大地披上枯黄,往日斑斓色彩荡然全无,山风劲吹呼呼啦啦,满目苍凉。和农忙时节一样,村民依然早出晚归,顶寒风,迎西风,打理地里的杂草、玉米秸杆,一刻也不松懈。由于玉米秸杆是农家必备的燃料之一,因此,村民常常将满山玉米秸杆收集捆扎,沿路码放,晒干后背回家中待用。打理地里杂草、玉米秸杆是一项十分辛苦农活,都是徒手把弄,双手被杂草刺伤被秸秆划破满是伤痕,没有一块是完整的肌肤。皲裂伤口常常渗出鲜血,疼痛难忍,甚是钻心刺痛。隆冬,乡野万籁俱寂,寒风凛冽,常常霜降,偶尔降雪,雪花纷纷扬扬飘飘洒洒。一夜间,白雪皑皑,雾凇弥漫,冰凌密布,山舞银蛇,银装素裹,宛如北方的冰雪世界,让人欢喜让人忧。我于冰雪中慢步,手脚僵硬,瑟瑟发抖,常常将路旁码放的玉米秸秆抱到背风的岩石下点燃取暖。为寻找刺激,竟然将大捆大捆的玉米秸杆堆放在一起焚烧,风助火势,火焰缭绕,火星四溅,稍不留神头发被烧焦眉毛被烧光,毫不在乎,仍旧超然自得。
春换秋移,寒来暑往,村民如此受损已是无计其数,于我全然听到的却是温婉的话语逆耳的忠言。一直以来,在这片多情的土地上,淳朴善良宽容大度的村民,对待我们这些无知不良少年,只是好言相劝,毫无责罚之意,只是将温情包裹潜移默化,让许许多多狂放懵懂无知的心感到深深的暖意,亦如默默护佑杂草丛中一颗颗幼小的树苗,生怕被凄风吹打被楚雨淋湿。这片厚重的土地,养育着万物,也滋养着我这颗幼小的心灵,让我无忧无虑地生长。
光阴如梭,醉看红尘旧梦;流年逝水,洗尽岁月浮华。如今,已远离了无知痴狂的少年,走过了热血奔放的青年,迈入了成熟稳健的天命之年。虽然远离故土,但年少往事依然记忆犹新,仿如昨日。随着时间的推移,人生不断磨炼,领悟生活的真谛,终于体会到《锄禾》真正的涵义,深切体味劳作的艰辛;随着年龄的增长,阅历不断丰富,深悟做人的品德,终于懂得了感恩。纵然对少不更事深感自责,心生愧疚。同时,余心将受到良知的拷问和无情的鞭笞。而今,故乡已转移了忙碌,昔日的玉米地早已退耕还林,生长出一颗颗葱茏翠绿的大树。穿越时空,细数往事,品味温情,感慨满怀。从青涩年华的故乡走来,在满怀温情的异乡穿行,我终于读懂故乡内心的世界。
故乡柔情似水,思忆绵绵;故土厚重情深,滋养生息。世间沧海桑田,留不住匆忙的步履,惟愿温情永驻温馨常伴。我永远唱吟厚重的乡愁且行且珍惜。